生和死都是人生头等大事。
世上最公平的事，就是每个人都会死。
但季沧海就这么死了，像是生死簿上判官胡乱涂抹了几笔，死的很是随意潦草。
就像他那被妖兽绞杀啃噬的师傅一样。
他是个好人，是个侠客，他不应该死的这么平凡。
作为上过人榜的天骄，昔日的“酒豪”季沧海，他本该成为一代大侠，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。
可是他偏偏就是这么死了，甚至连一具完整的躯壳都没留下。
情之一字，无理可依，无法可循。
只是一场没来由的妖乱，就让有着大好前途的季沧海一生零落，丧失前路。
铁剑门覆灭之前，季沧海喜欢喝酒，喝的是那份快意，是酒酣后逍遥于天地间的畅快。
而这几年。
季沧海喝酒只是为了解愁。
不仅如此，老天爷就像是在刻意捉弄于季沧海一样，让失意的他遇到了别有用心的玉玲珑。
人落魄时，心理防线最为脆弱，只需要一个针头般大小的小洞，便可以渗入他的内心。
正如季沧海说的，这些年，除了爱，我一无所有，但你不爱我的一无所有。
季沧海本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，付出了他的所有，可就是这份所有，让性格豪爽，侠之一字贯彻于心的他命丧黄泉。
沈羽看着季沧海消散的地方，沉默不语，虽然对他来说，这只是一场游戏，他现在甚至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。
但对已经死去的季沧海，对从此孤身一人的季冶，对这世界的人来说呢?
作为进化游戏的玩家，沈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，他也不是圣母，而是不平，是心中有怒气。
季沧海就像是拿了本烂俗到家的剧本，人生走到高潮时总能跌入低谷，并最后由作者给他点上了个随意的句号。
多么可悲……
沈羽紧紧攥住拳头，他想起了刚才窥过来的视线，那应该就是和季沧海建立契约的域外天魔。
作为能瞬间赐予季沧海力量的天魔，它为什么见到玉玲珑，不，是见到玉玲珑身上的触手就退却了?
沈羽回想起他被腐蚀的长枪，迅速从地上抄起一块瓦片，扔向还在无意识哇哇大叫的玉玲珑。
瓦片划破空气，呼啸而去，但甫一碰触到飞舞的触手，便顷刻溶解，落在地上，化为黑色液体。
沈羽俊眉挑起，心中有了答案。
果然，是污染吗……
天魔害怕，说明它知道这是什么，莫非这画风格格不入的触手真是这世界本土的东西?
不管是不是这世界的土著，但这污染能力也太离谱了，季沧海已死的现在，这仗要怎么打?
沈羽冷静下来，抑住冲动，漠然地看着哇哇大叫的玉玲珑，还有她身上那一层层密密麻麻，到处蠕动挥舞的触手。
季沧海临死一拳打出，玉玲珑和触手没有任何外伤，看似季沧海好像白死了。
其实不然，如果对玉玲珑身上的触手没有影响的话，它为什么会狂乱挥舞?
沈羽早就在那时寻到了端倪，虽然季沧海一拳没有给触手造成伤害，但触手确确实实是因他而狂乱。
只因季沧海死前的那一句话——人生天地之间，若白驹之过隙，忽然而已。
这句出自夏国古籍《庄子》中的话。
多亏了素质教育，还有沈羽上学时喜欢看闲书的爱好，才让他知晓这句话的出处。
什么?你说庄子不是闲书?
对不起，在沈羽当时的班主任眼中，只要和课本无关，书上不考的东西，通通概论到闲书一类。
沈羽没空细想为什么《庄子》里的话，竟然会出现在另一个世界。
他只知道，季沧海这句话念出，本来在玉玲珑身上平静蠕动的触手，突然间像是被电击了一下，到处乱甩，张牙舞爪。
这些东西能对它造成伤害?
如此的话……
沈羽伸手继续阻拦住想冲上去替季沧海报仇的莫惊春，看着被触手丸吞的玉玲珑，试探性的快速念道：
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，四时有明法而不议，万物有成理而不说。圣人者，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。”
沈羽一言道出，反倒是莫惊春迅速拽着他往后退。
只因莫惊春看到，自他旁边这越来越神秘的奉先兄弟，说出这莫名的话后，刚还在原地的触手，现在已经朝他们伸展蔓延过来。
砰——
触手伸长砸在沈羽二人刚才站立的地方，地面龟裂，留下一个大坑。
“有效果!”
猛然遭袭，沈羽不惊反笑，触手做出攻击，它很明显急了，眼前的这一切，还不能说明庄子的作用吗!
“道可道?”沈羽灵机一动，朝触手说了句。
“嚇啊啊啊啊啊啊!”
这回不单是一根触手了，玉玲珑身上所有的触手先是畏缩，然后一同朝沈羽这边拍来。
生死间。
沈羽全身气力爆发，在龙纹的主动加持下一步暴起，飞一般地朝反方向跑去，一边跑一边吼道：
“道可道，非常道；名可名，非常名。无名，天地之始，有名，万物之母。”
“故常无欲，以观其妙，常有欲，以观其徼。此两者，同出而异名，同谓之玄，玄之又玄，众妙之门。”
沈羽激发龙纹技能状态下的动作很快，但触手速度更快，但随着沈羽一字一顿，字字珠玑的念出道德经第一章，每念一个字，触手就往后退缩一步，萎靡一点。
直接沈羽念完，他气喘吁吁的回头看，玉玲珑身上的触手已经全部脱落溶解，化为恶臭的黑色粘液。
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……”季冶声音嘶哑，还带着哭腔，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，莫惊春更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我也想问怎么一回事啊!
沈羽放下心里的疑惑，看了一眼任务面板，吐出胸口浊气，趁着龙纹还在持续中，他从背包拿出由季府顺来，用作备用的长刀，回身冲向玉玲珑。
玉玲珑目光呆滞，好似还在傻愣中，但沈羽可不敢托大，直接摘下面具，【兰陵王的面具】主动效果对着她发动!
“死!”
沈羽一刀砍向玉玲珑的脖颈，刀是普通的刀，但用刀的人不普通。
这一刀饱含了沈羽全部的怒火，为季沧海。
刀光一闪，一刀两断。
玉玲珑那已经是马脸般的人头落地。
这一刻，天幕渐白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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